从幻想到现实：文学跨界的未来

互联网技术的加速发展，俨然已经刷新了我们对现实世界的想象。各行各业的人们都在以崭新的方式，演绎着不同于以往的跨界故事。那么，在现实与幻想的双重向度中，文学何以跨界呢？

2021年11月28日，青年作家吟光携音乐幻想小说《天海小卷》走进“新华文创·光的空间”书店，与复旦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严锋、同济大学中文系助理教授、诗人、译者胡桑一起，探讨小说与诗歌、音乐的互动实践、科技时代的文学形态，以及“艺术乌托邦”（Artopia）的构想等开放性问题。现场气氛热烈，包括上海作协党组书记王伟、复旦大学出版社副总经理王联合、王者荣耀冠军战队AG超玩会董事长乐可登、上海剧忆文化创始人CEO孟玉洋、上海有模样文化创意有限公司总经理田鸿儒等领导嘉宾和行业专家都到场聆听发言。

一、学术研讨：文学的跨界与艺术精神

《天海小卷》作者吟光分享了这部幻想小说的创作历程和内容主题，提出“艺术乌托邦”的创新概念，将艺术价值和精神价值设为左右世界运行的标准。书中还通过戏仿“弦理论”：设定世界是一张只有一根琴弦的琴，通过拨动琴弦所创造出的不同的乐曲就是不同的时空，主人公游走四方，饱经历练，通过吟唱或艺术能力的增长，同时塑造人格的成长。在文本之外，还发布多首与剧情深度结合的原创歌曲，以二维码的形式附在书中，实现多/跨媒介、超/跨文本的创新实验，让读者从听觉、视觉等多重维度领略作品的美感。

复旦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严锋指出，吟光的作品令人耳目一新，能够明显感觉到很多不可量化、不可描述的东西——那就是音乐。他希望看到在多媒体的时代，文学、绘画、音乐产生跨界破圈的融合，而吟光在这方面做了可贵的探索，由于她本身懂音乐、能写诗、会写小说，特别适合做这个工作。严锋教授说，“弦理论”无法可视化，科学家用公式描述，艺术家则可以用文学的语言。所以文学能够上天入地，自带跨界属性。

严锋教授还认为，《天海小卷》体现了文学的能量感，其实在讲：文学有什么用，艺术有什么用，歌唱有什么用。如何善用这种力量？在今天这个能量是不是面临着转型，在不同媒介中以融媒介的方式有新的呈现？值得探讨。书中关于“血色幽灵”、“羽翔盛典”等描写很好，让他想起科幻作家刘慈欣对音乐艺术也由很多描写，包括《诗云》等“大艺术系列”，是殊途同归。另外他提到艺术音乐的疗愈功能，也倍有同感。

严锋教授还分析这两个表层之上，《天海小卷》讲到了一个更高的层面，就是超越、无我。主角寻找爱的过程，也是自我发现和成长的过程：我是谁？爱是什么？我爱的是谁？我们在寻找艺术、寻找爱和冒险的历程当中，最终的成长是发现整个过程本身就是目的一一这也是一种虚无，一种超越。

同济大学中文系助理教授、诗人、译者胡桑从诗歌角度谈到对这本书的理解：援引里尔克的观点分析道，《天海小卷》中的“歌唱”可以让我们抵达另一种存在，乌托邦就是抵达另一种存在的方式。书中对爱的寄托非常深沉，爱是不断推动小说往前走的力量，而爱和艺术是同构的，无论通过艺术还是诗歌，都希望人还可以有一种别样的连接方式。因此他很认同小说里的答案：除了爱之外，人类在未来不可能通过其他方式连接成社会。

胡桑还认为，《天海小卷》激活了中国的文学传统资源，展示了中国人独有对世界的想象方式。他提到吟光的上一本历史小说《上山》，同样展示了想象力的独特和深厚的传统滋养，看到各种资源在90后这批作家里达到综合的高度，期待未来写出更多更好这样的作品。

上海市作家协会党组书记王伟也出席了本次发布会，倾情演唱书中的原创插曲《山木》并发言，谈到中国的文学由于长期发展传统，一直提倡关注现实，中国人的想象力由此受到了一定的局限。在现在互联网如此发达的环境下、传播媒介如此丰富的条件下，文学应该唤醒超越现实的幻想，用全新的意识去想文学，这对人文和科技方面发展都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在文明初创时期，文学没有界限，学科在发展过程中经历了精细化的发展，到今天可能又重归于融合的状态，这就是我们所说的跨界。

王书记还说，在更大的范围里面，文学要向其他的各种艺术样式跨界，上海作协提倡文学作为其他艺术样式的源泉的作用，比如把红色题材的创作改编成剧本杀，这是文学主动跨出去的跨界。希望最后各种艺术门类和文学的关联和合作，让大家看不出痕迹，乃至无形。以后可以不仅有“艺术本”，还有面向年轻人的“学习本”，让他们在参与式的过程当中来学习。

复旦出版集团有限公司副总经理王联合作为安徽安庆同乡，他认为吟光能把自已的所有才华尽可能呈现，这不是一般人能够企及的。作为出版人和读者，吟光的作品让他很有兴趣阅读，无论是从先锋性和实验性写作的角度，还是从一个门类与门派的角度。

近来备受关注的“元宇宙”话题，在严峰教授看来，它并不是“醉生梦死”网游的下一个形态，他认为我们要有一个开阔的视野，通过艺术史、文学史、文化史、包括技术发展的历史去看待“元宇宙”的来龙去脉及其内在的动力，只有在更全面的认知中才能理解“元宇宙”的题中之义。作为艺术的一种形式，它与剧本杀有着异曲同工的一面，都是从一个世界跳到另一个世界，在这个过程中玩家对世界与自我的关系有更好的体认。

二、产业圆桌：沉浸式剧本杀与新叙事

第二个彩蛋环节，主持人介绍《天海小卷》正在开发周边衍生作品，比如音乐、剧本、潮玩等超越文本形式的存在。吟光谈到如何探索不同的艺术形态，比如通过“吟游诗人”的意象，复活古典“诗乐同源”的传统。另外还在改编剧本游戏（剧本杀）的过程中，体会到叙事层面的几个转变：1，交互式叙事，参与者从看故事的对象，变成讲故事的主人；2，沉浸式叙事，体验“成为”角色，对构造的场景更易共情；3，视点人物叙事，消解主角和配角的界限，对写作手法提出新的要求；4，跨媒介叙事，与文学、戏剧、音乐、游戏、新媒介艺术乃至现实经验相融合。

上海剧忆文化作为改编《天海小卷》的剧本杀公司，是沉浸式娱乐行业头部企业，也是中国文化娱乐行业协会的沉浸式剧本娱乐专委会副秘书长单位，其创始人兼CEO孟玉洋谈到剧本杀是新时代的文化载体，当下年轻人非常有表达欲和分享的欲望，不再满足于被动地观看或欣赏一种文化，而是在享受文学的当下能跟大家讨论，剧本杀满足了体验文化产品的同时进行互动的需求，这是它最大的魅力。而且剧本杀其实是逆潮流的产品形式，在流行碎片化、数字化的移动端的时代，它既不碎片化，有四五个小时的体验时间；又不移动化，需要玩家的专注度——在今天能这么火热，说明人类本质的文化需求或社交需求始终存在，哪怕手机或互联网再发达，还是需要线下的载体在艺术里沉淀进去。

孟玉洋先生还认为，剧本杀能将传统文学的形态跟现代的体验形式结合起来，比如吟光老师的《天海小卷》，不仅在剧本和文学层面保持高水平的文字处理，还有同步的声光电、音乐、画面、视频的配合，主持人的讲述，以及游戏反馈机制的环节，带给观众的体验或记忆是立体化的，对内容的感受度更加深刻。由此，剧本杀不仅是单纯的游戏载体或娱乐方式，更能成为文化传承的或者文化输出的形式。在这一过程中，他们也有向传统的文学大佬请教，不仅与吟光合作音乐剧本“艺术本”，还在改编蔡骏的悬疑小说、刘慈欣的《三体》等，希望通过这样的跨界，能够整体提高行业的水平和质量。

王者荣耀冠军战队“AG超玩会”俱乐部董事长乐可登分享了他从事游戏等行业的观察，认为在碎片化的游戏时间体验中，剧本杀在某种程度上把时间统一起来，让时间和空间变得更厚重。他曾参加过《天海小卷》剧本杀的体验局，在他看来，剧本杀类似于读书会，玩家可以在一起阅读的过程中分享各自的情感。而且由于剧本杀可以让大家在多个视角当中去体验一部文学作品的人物，所体会到的“情”也是更多元化的。

上海有模样文化创意有限公司总经理田鸿儒目前得到开发《天海小卷》周边潮玩的授权，谈及中国文化传承的两部分：一部分是无形的，一部分是有形的。刚才几位嘉宾讲到无形的层面，不受时间历史的束缚，有无限的想象空间；而实体化的雕塑等有形艺术受到当时技术文化和人的认知所限，具有时代性，淘汰速度快了很多。近代工业革命以后，国画、建筑和雕塑艺术等中国的实体审美受到外来冲击非常严重，比如出现了天使、恶魔等概念，无时无刻不在影响新一代年轻人的审美观和意识。

吟光的《天海小卷》以女性的独特视角构筑了和以往不一样的幻想世界，当中也有中西结合的部分，但更多是以中国人的视角去描述无形的幻想。“有模样”希望从中抓住中国传统的审美元素，把无形变为有形，以当下年轻人喜爱的潮流人偶形式展开系列开发和制作，希望能助力吟光的幻想世界，并将富有中国特色的文化展示与全世界。当下是中国文化崛起、国潮崛起的时代，很多行业都在用传统优秀的文化、视觉和文学，去完善品牌观、产品观，受到90、00后的欢迎，包括王者荣耀里很多英雄，都具有中国人传统审美的形象。我们这一代有必要结合现代技术手段和新的审美，将中国传统文化中经典的元素丰富起来。

主持人伦敦大学学院比较文学博士吕广钊从海外学者的角度分析了《天海小卷》的理解，活动最后吟光总结道：《天海小卷》探讨的艺术精神，或许可以连接道庄子所说的“道”——不凭借任何东西达到目的，是去功利的。如果真正的艺术精神是这样无所凭借，我们今天却探讨了很多它所凭借的媒介，这也许是一个悖论，但也许是殊途同归，因为需要通过这些碰撞的观点和凭借的媒介形态，最终共同达到“无所待”的超越高度。

关键词： 现实 幻想 未来